关于时光的想象
又一年春雨如酥,春风拂面,燕子又呢喃着踏上归途。我倚窗凝望对面的花丛,耳畔突然传来谁的窃窃私语。循声看去,心中不由得一喜——是燕子!是两只可爱的燕子!这两位久违的“乌衣使者”站在房顶上,歪着脑袋啾啾地谈论着什么。它们在讨论筑巢的事,还是在感慨大好春光?如此专注,连被人注视着都没有发觉。
这一幕,似曾相识。恍然间,遥远的记忆与这两个小巧的身影重叠,眼前的景象变得模模糊糊的,仿佛置身在梦境中。思绪又飘向了远方,飘向了那个燕语呢喃的小村庄……
村庄四面环山,好似拥有一道天然的屏障,硬是将它与繁华热闹的城市隔开了。在这里,皎洁的月光代替了五光十色的霓虹灯,悦耳的鸟鸣代替了震耳欲聋的音乐,漫山遍野的绿树代替了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。一切都那么安静,自然。
若要为这个小村庄推举“代言人”,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燕子。因为燕子可能也喜欢这个美丽的地方,所以几乎在每家每户的屋檐下,都有几个燕巢。真可谓“旧时王谢堂前燕,飞入寻常百姓家”。每当走进一户人家,就会听到燕子唧唧喳喳地抢在主人之前唱一支“欢迎曲”,好不可爱!外公家就在这个小山村里,所以我有幸在这里度过了一段美好的时光。
许多人家在田里种了几颗樱桃树。每当夏日熏风活跃起来时,空气中便弥漫着一阵樱桃的甜香。这时便是我最快乐的时候。
站在斜坡上往下看,茂密的枝叶漫出了清爽无暇的绿色。在层层翠色当中,隐约露出点儿红光,正好像“万绿丛中一点红”。风吹过,碧波荡漾,红玛瑙似的樱桃就掀起了“绿纱帐“。高悬的太阳洒下碎金,樱桃就像打了蜡似的,反射着迷人的光泽,活像一盏盏小红灯笼。
我喜欢挎着一个小篮子,独自在交错的枝干间穿梭,摘下一串串红得发紫的樱桃,边摘边往嘴里塞。等到满满的摘了一篮子,我也就吃饱了,只能意犹未尽地伸伸懒腰,守着一篮子美味垂涎。燕子好像也明白这是好吃的水果,偶尔会有一两只低低盘旋,轻声叫着,好像想吃那一串串诱人的樱桃,又害怕主人叱骂。我挑出几个最好的,托在手心里给它们,可是它们一点儿也不领情,受惊似的急忙飞走了。我只能惋惜地看着这些敏感的小生灵渐渐变成一个个黑点,最后隐没在云彩里。
日暮西山时,我们就该收工了。再看,炊烟袅袅,未采摘完的的樱桃与天边的晚霞连成一片瑰丽的红色。轻轻翕动鼻翼,风带来淡淡的甜香。我口中含着樱桃,微微眯着眼,觉得就像要乘风而飞似的,站不稳。难道樱桃吃多了也会醉人?
离开时,我看着这个山清水秀的地方,心中有说不出的滋味,好像要失去一件心爱的东西似的。虽然还会有再来的机会,但我就是不愿离开。向大山道别时,我长长地喊了一声“再见”,把眼泪都喊出来了。模糊的泪光中,我似乎看到了一个穿着“黑色燕尾服”的身影,歪着脑袋啾啾地叫着……
数年已过,我每一次都是来去匆匆。光阴逝,璨星移,唯一不变的,是心中那个世外桃源,是那个一直住在心底的美丽光影。水不枯,人不变,堂前燕依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