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梦便追,何惧?
“春秋亭外风雨暴,何处悲声破寂寥。”一袭红帔,一双彩鞋,那“点翠头面”熠熠生光,几支凤挑更是随着程派《锁麟囊》的声线而光彩流动。幼时的我当然还不知道这繁复的行头具体叫什么名字,但那演员的一颦一笑却已深深地镌刻进了孩提时代。
可我偏偏是男生——从专业上看男生唱京剧没有任何问题——但在现代校园中,着实是一件不新鲜的“新鲜事”。会不会被嘲笑不够男子汉?那年杪秋,幽阒的小道中,淡淡的秋光下,彳亍着一个热爱京剧却又胆怯的少年。
“吉日良辰当欢笑,为什么鲛珠化泪抛。”脑海中回忆起那红帔,那点翠头面,那凤挑。是啊,既然喜欢,既然选择,又何必退缩,何必迟疑?
学戏难,很难。真是台上一分钟,台下十年功啊。一有不慎,台步就会走乱;一不小心,声音就会唱破;一不留神,身段就会走样。
大拇指轻轻贴于中指边缘,其余三指微微弯曲上翘。为了兰花指的“钩”与“柔”,我常常对着镜子独自练习。慢慢地,僵直、呆滞的手指有了些许灵性。目光聚焦,眼皮抬起,或跟着绢帕左右移动,或长时间不错眼地盯着墙上的“定睛物”。为让眼神变得更“明”、更“实”,我忍受着眼睛的酸涩、对抗着眼皮的打架,只想在学戏的路上再迈出一小步。当老师夸我的眼神更加明朗清爽时,我是那样自豪。京剧程派的“脑后音”常常让我这样的初学者摸不着头脑,既不能闷着唱,又不能过于明亮,这就对气息提出了很高的要求。所以,除了唱戏,体育锻炼也便成了“必修课”。每完成一句小小的唱戏,我都觉得自己离梦想更近了一步,欢愉之心无以言表。
“这才是人生难预料,不想团圆在今朝。”京胡一响,聚光灯下,我时刻提醒着自己,一步抬,一边踱,炯炯的大眼里,隐现着薛湘灵的人格魅力,我便自己融进了时空远处的那个女子,演着她,体味着她。一袭红帔,一双彩鞋,又是那副“点翠头面和几支凤挑,那身段有浅绛的图案与黛绿色相互交替,好似蛟龙入水,又化天宫为灵秀,我忘乎所以的演出,台下竟然是从未有过的掌声与喝彩。那一刻,我终于释然。
有梦便追,何惧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