关于时光的想象
一夜晚归,华灯初上,秋雨骤然降临。我撑着伞慢慢走在回家的路上。
那夜,风声萧萧,雨声凄凄。
当余晖散尽,只留层层黑云在天空翻滚。“应是天仙狂醉,乱把白云揉碎”,肯定还“顺手”打翻了诗人的墨盘。
我仰望穹天,只见雨如银剑,刺穿天幕,“祸乱”人间。
雨打在柏油路上,汇成一股股大大小小的溪流,线线相连,织成一匹晶莹剔透的雨帘纱绡。而那纱绡上,是我一生中从未见过的,华美到无以复加的意象派图案。
橙色的路灯倒映在雨帘纱绡上,依稀斑驳灯影因线条的流动而被拉成了如流溢金缕般的幻影流光,像是夜林深处星星点点的萤火虫,像是童年时光破碎的泠泠幻梦。
像是醉后不知天在水,满船清梦入星河。
像是流动着的岁月长河,在我脚边一去不复返。
朦胧双眼里,我似乎透过流淌着时光的忘川水,回望过去,展望未来。
斑驳灯影中,我看见,那年阳春三月,第一次旅游在外的我和父亲在上海外滩边看海,因孤独的海风吹拂心头而思念着远方的家人,我看见第一次因母亲外出而无人打理头发的我,拿着梳子梳头发疼得直流泪,第一次做菜却弄得本干净明洁的厨房一团糟的我。
看见那一个又一个差点就被我淡忘了的美好回忆,看见那即将弃我而去的璀璨时光。
不知为何,不禁双眼朦胧,仰天望天,强迫着让自己将眼泪止住。再一次低头,灯影里却变幻了图景。
我站在一个丁字路口前,两条青石路分别向左右两边延展开去。而那光织成的金纱铺在青石路上,引诱着我顺着光向远方眺望。向左望去,只见长路尽头的世界天若火海,地若焦荒,人们站在焦荒火海中哀哭,躲在废墟堆里苦苦挣扎。千万英灵在奔赴地狱的路上相继离开。天地浩劫临世,而我却看见未来的我站在人海中,手足无措,神情哀伤。多么地荒唐可悲,像是个蹩脚的笑话。
我不愿直面我无用的一面,逃避般匆匆转头看向了右边的世界。与前者不同,远方是一片繁华街市,高大雄伟的建筑上霓虹灯变幻着色彩,宽阔的马路上车辆川流不息,人群熙熙攘攘。我看着晚高峰的车水马龙,看着人们向我走来,再与看不见的我擦肩而过。他们像浩瀚银河里一颗又一颗暗淡的星辰,步伐匆匆,各自奔忙。一切看似普通又平常,但只一眼,就让我肌骨生寒。茫茫人海里,芸芸众生中,我看见那个未来的我。我看见她的眼神空洞而迷茫,那是面对未来生活的麻木与绝望,与她周围的人别无二致。只一眼,我便永坠平庸。
一眼惊魂。回过神来的我顿觉头冒冷汗。在这两条路上,我不知孰对孰错,举步为艰。我愿平凡如芸芸众生中的沧海一粟,但绝不甘于永坠平庸。若前路进退两难,我还愿以吾之能,闯出第三条路,一条永不甘于堕落平庸的平凡之路。我不求荣华富贵,名扬四海,我只求不忘初心,甘使如初。
绿灯亮起,回过神来的我匆匆起步随着人流走过斑马线,回头却不禁感慨良久。
一念光华影动,换我一世浮屠清明。
若光可跨越时空,那被光启发的宠儿,必然永不平庸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