琥 珀
侯营中学初三、一班 张文慧
最爱看姥姥的眼睛。
我经常细细端详她的眼:晶亮而有光泽,浅褐的瞳仁,好像镶嵌在他苍老行囊中的一对琥珀。总感觉姥姥的眼中有一种神奇的光芒,细致中带着几分坚毅。
她出生在贫困的乡下,又早早丧夫。姥姥的爸爸给姥姥取了一个男人的名字,事实上她也真的像男人一样褪尽女人的柔弱,一手挑起养家的重担,男人做的脏活累活,她样样的地为了阳光而在深夜做针线活,岁月早把她那双眼熬化了,像是记载着她60年来的千辛万苦。
在我的记忆中她常用她厚重粗糙的手抚我、看着我笑。眼角的皱纹沟壑纵横,眼眸中满是温柔。
年轻时候的姥姥我没有见过,但我经常听母亲念叨,以前姥姥抚养他们兄弟姊妹的艰辛,一个破旧的小屋,娘四个相依为命,紧巴巴的过日子,那种生活真是想想都苦啊。儿时的我对姥姥又多了份敬重与崇拜。
有一次母亲匆匆带我回姥姥家,路途遥远,母亲却不改凝重的神色,一言不发。推开那道熟悉的门,眼前却全是破败的景象,地上散碎的瓷碗瓣儿,就连那只记录岁月的老钟也碎了。屋门摇摇欲坠,宛如沉没小船上那只孤单的帆。一定是小舅舅!母亲已经泣不成声。姥姥呢,那“琥珀”呢,也会泛出一粒粒晶莹的泪珠吗?我小小的心顿时紧缩住了,心胸中涌出阵阵悲伤。我忙去寻姥姥,却只见她蜷在角落里,眼神失去了往日的神采,黯淡无光,那蜷缩在角落中的背影,小到像粒褶皱的核桃。我仿佛看见了昏黄灯光下的姥姥等儿女睡下后独自在夜里缝补。呼啸的风声,盖过女人的呜咽,我生平第一次看到姥姥的泪水流淌,任其肆虐。当看到她的孩子们到来时,眼里又燃起光芒,那是一种不可言说的坚强。
她没有等到想象中的苦尽甘来,小舅舅却患上了严重的精神疾病,每一次病发都是对他的母亲,我最爱的姥姥的一次折磨。我再次看向姥姥时,她一手攀墙,一手扶腰,艰难的站起来,动作迟缓又笨拙。她拍去身上的浮土,希望又重新燃起来,那对“琥珀”看上去似乎更加的坚毅。
那一刻,我懂得了这目光是肩抗家庭重担的信念之光。
姥姥老了,老的连针也穿不进了,我听见小舅舅伏在床前,又喊了她一声妈,我终于看见了那“琥珀”放出了那一粒粒泪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