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组别 班级 姓名 指导老师 赛区
高中组 0 申涵 陈敦贤 河南
时间:2021-12-31 点击量:1754 推荐量:0 评论数:
				

梦光

梦光 我是留守儿童。 依稀记得我对母亲的第一印象。从小,我便不知父母为何物——因为我有爷爷奶奶便足够了。还记得那是阳光明媚的一天,东风帮我吹断檐间的积雨声,树林中的鸟儿在我身边盘旋,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,路上的石子也随着我的脚步走向时光的记忆里去。放学回家,我推开那高大的刷着蓝油漆的、有两张门神瞪着眼的、带着两个麒麟门铜环的大门,愣住了。那是我不曾见过的面孔。那人在我面前蹲下,抚着我的脸,声音颤抖着问:“清清,还记得妈妈吗?”“嗯......嗯?”“那是你的妈妈,”爷爷忙说。“哦。”我不知道还应该做出何种回应,只得先这般应着。看着那人在我面前哭成了泪人,我却不知为何,毫无触动——我不认识这个人,这是我最后得出的结论。我呆呆地站在原地,不知所措。“清清,今天是你的生日......妈妈给你带了蛋糕。”“嗯。”我不知道蛋糕是什么,甚至,我也不知道妈妈是什么。那人只待了一小会儿,便擦着眼泪离开了。爷爷奶奶后来把那个蛋糕切开了。苦的,一点也不甜。 第二次见母亲,是我小学的时候,也许是母亲碰巧要路过我住宿的地方吧,所以她才来看我——是的,我小学一年级便住宿了。那时,母亲在小学门口等着我,我一开始还没有认出来她。她自说自话地给我塞了一堆学校门口买的面包——是我一直想吃,但是不敢向爷爷要的。本来好像还说要带我吃饭来着,但是到底去了没有我已经不记得了,大概率是没有去吧,也许是太忙了,便先走掉了——我准时回到了住宿的地方就是最好的佐证。回到宿舍,第一件事情,便是小心翼翼地将我的面包都放进了我的袋子里,好像那里就安全似的。我都计划好了,明天吃一个,后天吃一个,大后天吃一个......我便可以回家啦!我在梦中憧憬着。第二天,它们都丢了。 我至今都不知道那些面包是什么味道,肯定是苦的,就像那天的蛋糕一样,就像咸渍渍的泪水一般,苦得让人难受。 那个住宿的地方,也是苦的。因为是新来的,曾经被其他人唬着去再盛一盆菜,结果被住宿的院长当头棒喝,我强忍着泪水,咽下了那剩下的、被其他人搅和过的菜汤,那是我吃过最苦的菜;那里大小年纪混住,床位经常被挤得只有一个弯着的枕头那么大而不敢吭声,只能侧着身子,尽量让自己少占着点地方;有一年萝卜大减价,一块钱便可以买一缸,于是那里开始早上吃白萝卜,中午吃红萝卜,晚上吃白萝卜炒红萝卜,整整吃了一个月,再回家时,我看见萝卜就想吐;那里大盗横行,记得有一次,我上寝的大胖子大半夜从上层跳下来,一下子踩在了我的胳膊上,大半夜被疼醒,看到那个大胖子在翻我的袋子,由于太困了,而且我也不能做什么,又眯着眼睡着了,第二天时,整个胳膊都疼的抬不起来,包里的吃的也没有了,当然,上报无效。然而最可怕的,还是要数摧毁精神这一苦楚。小学时候,相信能考满分的人不计其数,我有幸是其中一员。住宿的地方为了给自己贴金,打着为了学习的旗帜询问学生的成绩。宿舍长问我能考多少分时,我用一种很轻的语气,不含任何傲气地说:“满分。”她想都没想,就说:“假的吧。”她嘴角翘起的弧度,丝毫不掩饰她的嘲讽与不屑。“......”我不再说话,用沉默与缄口做无用的反抗。 之所以住宿,是因为我在城里上小学。我是在我们村里上的幼儿园。在我毕业后,幼儿园院长拉着我爷爷的手说:“一定要让清清去城里的小学上,她是可造之才,在村里上太浪费了。”但即使这样说,爷爷一开始还是没有让我去城里上学的打算。最后在院长的再三劝阻下,爷爷同意了,将我送去了当时城里教的最好的小学。 刚去的时候,一个班100多个孩子,教室里根本装不下,有些孩子是站着听课的。于是后来,学校统计在城里没有房的家庭的学生,准备让我们退学,即使我成绩优异,也从不打闹。就这样,我一度站在了退学的讲台上,看着虚情假意的老师即兴表演。我没有哭,许是我当时感情缺乏,又或是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触动,但总之是不合时宜的,因为我的一位“好友”——甜甜就哭得泪流满面,好似生离死别似的——啧,小小年纪便如此深谙世故,怪不得后来可以教唆全班孤立我,但这也是后话了。 我被爷爷领着在校园里徘徊,爷爷的脚步非常不安——我很不明白。“爷爷,我们不是只要签个字就可以走了吗?”“你懂什么!别说话!”爷爷和我的身影在夕阳下寒风中伫立,祖孙相顾无言,直到太阳落山,爷爷也没有签字。第二天,爷爷让我去上学。“可是我不是被开除了吗?”“没有,去吧。”很幸运,我没有小学就被辍学,我又回到了学校,还享受到了老师带头响起的一阵掌声。从那之后,学校再也没有要赶我走的意思,只是,我永远坐在了教室的最后一排。如今同学无意中问起:“你小学坐在最后一排,为什么?你又不高。”我都会稍稍一愣,挤出一句,“我视力好......” 小学老师曾说:“你们看清清和甜甜,她们两个坐在后面,也不妨碍人家学习好。”听到这番话,我很高兴,因为我受到了老师的表扬。我兴高采烈地跑回家和爷爷奶奶略带骄傲地说:“老师说我坐在最后一排学习也可以很好!”爷爷没好气地说:“你还觉得开心?你都坐在最后一排了。你什么时候往前面坐过吗?”“我......我不知道。”我的笑容凝固在脸上,即使是春风也无法融化。原先得到夸奖的孩子此刻耷拉着脑袋,无所适从——从天堂跌到地狱。我第一次在心中问道:是我做错了什么吗? 甜甜,可以说是我最好的朋友了,我们是一个幼儿园的,后来小学又分到了一个班。本想着互帮互助,谁曾想......她那小小的稚嫩的心中填装的都是算计与谋术、物欲与虚荣。很久之后,我才知道,她恨我,因为我夺去了她的第一名,夺去了本该属于她的荣耀。按她的话说,幼儿园也就算了,没想到小学还在一个班,“如果没有你的话,我就是第一了。”这是她在很久之后才告诉我的,许是看我太蠢了,自己也参不透,嘲讽我也没意思,于是主动告诉我了事情的真相。 她在三年级地位有些巩固之后,便开始筹划。她教唆全班都不和我玩。旁人的无知深深刺痛了我,每次下课,我都只能站在同学们嬉戏的身旁,望着天空发呆。这里很热闹、很欢乐,是的,但是,这些都与我无关。我仿佛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,一个被世界抛弃的人,即使消失了,也不会有人注意到,也不会有人在意,这世界依旧运转向前。 很多时候,人们站在上帝视角,或幻想,或想象,用自己几十年的阅历来衡量几岁的儿童,义正言辞地阐发着受害者有罪论。一般的观点都是,为什么不反抗,为什么不告诉老师,为什么不告诉家长。请问,你有能力反抗你的上级吗?你能反抗人情吗?甚至有些时候你连一杯酒都不能自己决定。由此来看,你有什么立场指责别人的不反抗?你有心事的时候,会毫无保留地告诉自己的老师吗?而且还是在这种不明所以,对校园暴力概念模糊,价值观都没形成的年纪,你会想到这是不合理的,可以向老师寻求帮助吗?而且,老师有些时候也只是批评劝导,那些欺凌者还会把怨气再次报复到你的头上,让事情变得更加严重。还有就是家长,那个时期,我住宿。我也是直到前些年才知道原来我经受过冷暴力。 五年级时,我永远失去了我的爷爷。许是因为愧疚——爷爷没有让考上大学的大姑去上学,爷爷额外关注我的教育。还记得,小的时候,我们家甚至没有安装除了CCTV1之外的频道,每天7点,爷爷都准时和我坐在电视机前,看着屏幕中的坦克与飞机呼啸而过,飞机的尾翼划出七色的云彩,所有的一切,都牵动着我对国家与世界的憧憬,震撼着我鲜活丰满的生命,我渴望,某一天,这些成就里也有我的一部分,也有我的汗水与梦想;还记得那天,莺啼燕舞,小桥流水飞红,爷爷与我搬着桌椅坐在阳光里,桃花灼灼,落在了翻开的四库全书上,那缕花香萦便永远绕在我的记忆里;还记得,为了让我认识货币,爷爷翻出之前的贰角纸币,鲜红的纹理,照亮了暖意;还记得,爷爷驾着三轮车,带我去看漫山遍野的油菜花,带我去看城市的灯火如星,那时,爷爷还未逝去,我亦未经过风雨。 我邂逅过无数的苦难。如今,我已看淡了苦难。这份淡然,不是那些伤害不应该被铭记,而是我真正做到了放下。那些黑暗与惨淡,从来就不值得我去投入过多的情感与精力,也没有权利将我禁锢于过去,将我还未开始的美好年华与真正人生画上句号。 爷爷总问,我是要上清华还是北大。在我看来,这不是不自量力的幻想,而是理想,是一束光,它刺破压抑窒息的黑暗,照亮我为数不多的温馨与辉煌。也许在某一天,在某一个不起眼、迷茫的时刻,回想起来,我还可以再有勇气去拼凑我破碎的希望与梦想,温暖自己,使自己不必在寒冬与凌冽中迷失方向,找不到来时路和远方。 那些别人认为虚幻的美好,在我眼里,却是最真实的希望。是史铁生,告诉年幼的我,这个世界上不只有苦难,还有窗外的阳光灿烂,白云悠悠;是鲁迅,告诉我,绝望之于虚妄,正与希望相同,腐烂与泥淖,终无法与新生抗衡;是托尔斯泰告诉我,大众认为对的,不一定是对的,人们可以超越他们的阶级,以寻求人类的福祉,达到自我的复活。即使现实眼中的世界灰白如纸,书中的世界对我来说永远那么明艳动人。 我的心是旷野的鸟,在我梦想的光中找到了它的天空。初中时,我便已离乡求学——小学的住宿经验譬如天地间的大树,让我可以离开父母的羽翼,不至于在风雨中茫然无措;又因为比较丰富的人生阅历,有幸初中记叙文没有胡编乱造过。我在学习理想中浮沉,我邂逅过周六周日的日出,我邂逅过半夜3点被窝里面不敢透光的闷热,我邂逅过雾霾天里挥洒汗水的冲刺。我在追寻理想的途中跌跌撞撞,却从未放弃过明亮的远方。 我不怨天尤人,也不为我自己感到悲哀。 我本可以容忍黑暗,如果我不曾见过太阳。但书中的世界,理想那束光的温热,却穿越十年,依然照亮我的前方。即使经历过一切的苦难与黑暗,我仍旧可以心向光明,追寻希望那一束光,不落枯槁。 2022年,即将到来,谨将我这些未曾存敛过的浮光掠影,如一叶扁舟,载我在星河欲转的茫茫沧海中,循着那个灯塔,追寻着那束光,实现我已期盼已久又近在咫尺的梦想!